三观不正,写点小段子
 

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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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木夜麻今天又路过了他们再次相见的那个路口。

人流滚滚,而西风烈烈向东而去,她亦永无法回头。

于朝木夜麻而言,故事早已结束在他乡的某个午后。 

那是春天,干燥而温暖,河边开着花,河堤上拉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叶轴晴彦已经离开了三年,中间的那一年,甚至变成了杳无音讯的一年。她也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长情,早在中间那一年,她已与萍水相逢的路人开始又结束了一段平淡的恋爱——甚至可说那不是恋爱,仅仅是作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充当着对方那微不足道且可有可无的慰藉,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候,朝木夜麻对于这段不理想的恋情也再无过多的遗憾。

这段恋情结束后,她见过一次叶轴晴彦。 

短短的三个小时。 

由她的朋友们陪同着,她艰难地踏着楼梯。

那个身影就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看起来比以往沧桑了很多。 

叶轴晴彦转过身来,对她露出了她记忆里的笑容。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又发出了光。

她的孤注一掷的热情,她的辗转反侧的爱意,她的无处可记挂的牵挂,无一不指向他,在那短短半年里,扑火的飞蛾终于耗尽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坐在一起,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却也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亲密谈笑着,吃了一顿并不好吃的午饭。

于她而言,甚至难以下咽。

她的叶轴晴彦与以往不无任何不同,那眉眼和谈笑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甚至多出了一些他曾经不愿表露的温柔——她算是知道了,她的叶轴晴彦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呢,那讽刺的、轻蔑的看向她的眼神,才是她所倾慕的叶轴晴彦该有的样子。

于是,总是做着无人肯定的自我牺牲的、沉迷于自艾自怜之中的朝木夜麻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她看见她曾经所见的叶轴晴彦的所有光芒都褪去,只剩下一个与他人再无不同的普通的男人,苍白的坐在她的对面……

这是谁啊。

“之后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陌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那只熟悉的手。

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朝木夜麻没有握住那只手。

不是叶轴晴彦的手,是没有必要逼迫自己去握住的。长期以来的,被自己逼迫着去握住的那只手就在自己眼前,但她对于不是叶轴晴彦的人,不会产生任何的自虐心。

“不了,我之后有些事。”

她如她曾经所想那般的,潇洒而决绝的转了身,不再作为另一个人的影子,而是作为独立的人——她从她的半身之中脱离出来了,她获得了精神上的自由,不会再因他人的喜怒哀乐而或喜或悲了。

那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甚至她与荏原姪之流也断了来往,她成为了彻底的一个人,并沉浸在这份孤独里数月,她感觉自己从这份孤独中习得了什么,比以往更要多的,她意识到自己所渴求的所希翼的半身并不是必须的,她因此而笑,因此而哭,因此而变得充实又空洞。

失去了叶轴晴彦的朝木夜麻的身体上开了个大洞,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帮她填满了,毕竟扭曲如叶轴晴彦的人在她短暂的人生历程中是极为罕见的个例。

她流了多少关于叶轴晴彦的泪啊,在那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他乡的被褥之中,无声的思念滚烫,总是源源不断的流向另一个远方。

叶轴晴彦至今仍是她心中的一根弦,不易察觉却又真实存在。

而她自认为自己是不会对普通人产生兴趣的。

不过,也确实如此。

故事发生在那个春天。

不算美丽也不算特别,从那个河堤上开始,有些东西产生了变化。

那天的下午茶中,自新结识的友人口中听闻到了一个新鲜的名字,那个名字有些拗口,她尚不能顺利的念出来,而那正是开始。

这个人有着她所意想不到的温柔与耐心,与以往任何人都不同,他所倾注给她的感情真实且灼热,甚至足以捂化她的心。

而说来可笑,她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却难得对人彻底的动心,在这个人之前,仅有叶轴晴彦有过这样的待遇。

朝木夜麻被这份感情融化了。

从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变成了一摊晒得发烫的水,在阳光下无畏的平铺着,缓慢流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她也会偶尔从这散发着光芒的蜂蜜般的恋情中醒来,回首一下自己贫瘠的、并无太多可挂念之物的过去,此时的叶轴晴彦已彻底成为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与他人没什么两样的,成为了朝木夜麻永恒过去中的一部分,永远而决绝的,成为了被她所厌弃的东西。她也能笑着谈起他们的过去,关于那个秘密的地下室,无数个睡意朦胧的早晨,无数个赤金色的黄昏,那些被拉长的影子们之间窃窃私语过的故事,都成为了她不再挂心的平凡而普通的过往。

朝木夜麻终于如她所愿的,活成了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只是可惜,她之后的故事和她曾经深深喜欢的少年再无半分关系。

对于叶轴晴彦来说,或许恰恰相反,在他离开朝木夜麻的三年间,时间流逝,而他却总是沉浸在过去之中。

他怀念着逝去的一切,怀念着薄雾中的小道,怀念着冷光灯下最角落里的那副桌椅,怀念着事事顺他心意的朝木夜麻。

毕竟在他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完全顺他心意,他依然活在长辈们设计好的剧本中,行走在长辈们计划好的轨道上,他与朝木夜麻的距离总是越来越远,他的前路迂回着,分着无数的岔,却没有任何一条通往那个羞赧的、温顺的少女。

朝木夜麻的平凡似乎终于在叶轴晴彦的眼中散发出了非凡的光彩,他总是想要更多的见到她,见到她漆黑的长发,一如他们过去那样,柔软的披在她的肩头,那些他无数次触碰过的美丽发丝,此刻却仿佛化作根根扎向他的刺,尖锐的指向他,斥责他无情的离去。

“我不去不行啊。”

他喃喃着。

在长风翻涌的山坡之上,在云烟缭绕的山谷之下,他以可笑的姿势蹒跚地行走着,极缓慢地说着,露出十分勉强的笑容。

“不去不行啊。”

炎热多雨的南方,雨夜频频,他也总在雨夜做梦,雨声淅沥,在无数走马灯般的梦境里,他的朋友,他的妹妹,与他相关或不相关的一切一切在光怪陆离的色调中循环往复的出现……

而他唯独看不见朝木夜麻。

不管他如何的思念如何的祈望,这个少女都没能款款走入他的梦境,此时他们已分开一年有余,除去毕业那张模糊的相片,再也没有别的渠道能让他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而那张照片上,他们之间隔着无数个人的距离,他们两人都少见的没有笑。

那之后又是一年,那张薄薄的相片也不知所踪,朝木夜麻那本就没什么特点的脸更是几乎被他忘得干净。

但他还是知道自己仍然是喜欢着朝木夜麻的。

或许,他是希望自己仍然喜欢朝木夜麻的。

因此他在得到一个回到故乡的机会后,几乎是逃亡般的连夜赶了回去,第二天,他如愿见到了与他阔别两年的朝木夜麻。

与两年前相似的,他们之间相隔着的从拥挤的人群替换成了空旷的十字路口。

朝木夜麻看起来瘦削了不少,漆黑的长发剪短了,染成了透红的桃木色,长相到是没怎么变,只是看起来很憔悴,脸色苍白的,对他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那天到底说了些什么,那短短的三个小时里,他们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吃了一顿饭,那顿饭的味道和谈话的内容似乎都被根源性的拔除了,日后他再怎么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

而也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依然喜欢着朝木夜麻一样的,他清楚的了解到自己与朝木夜麻已经不再合适了。

不断行走的他与不断行走的朝木夜麻之间的距离,岂止是毕业那天汹涌的人潮,岂止是再遇那天空旷的路口,又岂止是他们这些年走过的那早已数不清的路啊——

甚至早在那个秘密的地下室里,曾经的他与朝木夜麻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死去了,那袅袅升起的烟雾或许正如他们紧握着的双手……他们理应在那时就一同死去的。

那次会面后不久,朝木夜麻结婚了。

甚至连一份薄薄的婚函都不曾递给他,他还是辗转通过他人之口才得知,他所喜爱过的、甚至可说至今仍然喜爱着的女性,朝木夜麻,他最忠诚的朋友,他最无法放开的手,他想要一起共度一生的人,终于站在了他人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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